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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“日常”』Part2

『“日常”』Part2

大图书馆·教育科的职责是为了社会培养优秀的人才——主要是魔法方面的人才。

人文教育,理性思维,以及魔法知识——从六岁到十八岁,在这长达十二年的漫长时间里,基础教育学院的每个学生都需要学会为了成为精英所需的一切技能。

至于这个重要的教育机构究竟是怎样培养这些人才的——规则其实很简单。

首先,学院采取的是学分制,整个学程分为六个学级。

想要升级,需要累积学分;

想要参加考试,需要累积学分;

想要毕业——

倒是没有关于学分的硬性规定,但学生必须完成六个学级、总共十二年的学程才行。

除此之外,学生们还需要在每季度一次的定期测验里获取到足够的『合格』次数。

与各科目学程最后的『水平测定考试』不同,定期测验是所有学生必须参加的考试,并且是测定学生能力的最重要的指标之一。

定期测验的榜单会被投影在教学楼的墙上进行公示,具体的内容除了学生个人的信息与本次测验的分数之外,也包含了学分与各科目分数加权计算的学积分及其名次、与该学生上一次测验时的排名。

现在,这张巨型的榜单上正公示着上一次定期测验的结果——也就是说,上一个学期的『期末测验』。

在榜单最上面属于『第六学级』的部分,其最顶端的位置上写着——

第一名:维克多·塞伦斯 分数:1533分 学积分:692分-1位

前次排名:第二名 魔法程序理论组

第二名:希尔维亚·帕特拉 分数:1507分 学积分:655分-2位

前次排名:第一名 辅助型魔法实践组

第三名:卡尔·特洛伊 分数:942分 学积分:598分-3位

前次排名:第三名 魔法程序理论组

——再往下还有许多许多的名字。

马克·克罗尔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
第十七名:马克·克罗尔 分数:654分 学积分:551分-24位

前次排名:第二十六名 辅助型魔法实践组

他仰起头看着自己的名字,脸上露出了有些自嘲的笑容。

从这张榜单上便能一目了然——自己与那个人的差距,与维克多·塞伦斯的差距。

无论是希尔维亚·帕特拉还是卡尔·特洛伊都是地位显赫的大家族的子嗣,并且兼备了才气,所以马克非常理解他们为什么会那么耀眼。然而,然而那个维克多·塞伦斯——那个被称为『酋长』,出身平平的家伙,却站在比那两个人更高的地方。

难以置信。无法理解。他是怎么做到的?

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,他怎么可能做到——

「你就是马克·克罗尔吧。」

突然,有人和他搭话。

从教学楼里走出来,身上一丝不苟地穿着制服的少年。他戴着紫水晶的领针,头发呈现出一种特殊的银灰色,令人联想到狼一类的生物。

他左半边的刘海被拢到耳后,右半边却就这样随意地放下来,右眼隐没在黑暗里,直视着马克的左眼则呈现出海一般的湛蓝色。

他五官端整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表情,但抿起来的唇角却隐约透露出一种威严来。不知为何,看见这样的他,马克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发笑。

「卡尔·特洛伊。」

马克喊了这个少年的名字。

「你找我有什么事?」

于是卡尔回答:

「我的导师要见你。」

「唔,索玛·克伦多女士找我会有什么事呢?」

马克故意露出思索的神情。

他心知肚明——身为别组的导师,索玛要找他,只可能有一个原因。

「马克·克罗尔,你比我想象中要更加愚蠢。你不该下手的。」

卡尔冷冷地看着他。

「下手?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啊。我做了什么吗?」

「不要装傻了。」

「原来如此。是你吗?你有证据吗?」

「不需要证据。」

交换了谜一般的对话之后,卡尔转身走了。马克耸了耸肩,很快跟了上去。

现在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一段时间。刚刚登校的马克还背着自己的包,不过他完全不在意的样子,就这样跟着卡尔一路走到教育员们的办公区域。

——走到索玛·克伦多的办公室里。

索玛的办公室与她给人的感觉一样,布置简洁,非常有精英的感觉。她本人正坐在桌前,用骨瓷的茶具泡茶。

红茶馥郁的香气弥漫开来。桌子对面,摆着几张椅子,其中一张上已经有人落座。那个人从索玛的面前拿走一只灌满红茶的茶杯,露出温和而谦逊的微笑。

那是个有着湖蓝色眼睛的少女,浅亚麻色的头发优雅地盘在脑后。与马克身边的卡尔·特洛伊一样,仅仅是用看的,就能知道这是个优等生,并且是超一流的优等生。

——希尔维亚·帕特拉,那个帕特拉家族的大小姐。同时,也是马克同组的同学,在这个学院里是明星一般的存在。

她本人简直就是‘容姿秀丽,头脑明晰’的代名词。是的,不仅外貌出众,而且还有着出类拔萃的成绩。

唯一一个能与维克多·塞伦斯抗衡的优等生,就是她了。『帕特拉家族的才女』,其他学生都这么称呼她。据说,她在进化后获得了超常的智力,甚至能够过目不忘。

虽说是进化的赐物,但也鲜少有人能有这样显著的效果。总而言之,她很特别。

「看来我们的主人公来了。欢迎,马克·克罗尔同学。这样正式地和你进行谈话,貌似还是第一次吧?」

索玛微微眯起眼睛,笑了。

马克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。他走过去,在希尔维亚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。

「早上好,克罗尔。」

希尔维亚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
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,由她做来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异常优雅——鬓角的发丝微微一晃,露出她白皙而形状奇特的耳朵来。

尖尖的耳朵是精灵类魔法种族的象征。希尔维亚的耳朵尤为小巧,比起平时见到的进化者们看上去更加精致而高贵。

「希尔维亚小姐。」

马克也向着希尔维亚点了点头。

在卡尔·特洛伊也落座之后,索玛将茶杯摆到他们的面前。

「那么,我们差不多进入正题吧?克罗尔同学,你看起来好像已经明白我为什么要找你来了。」

面对索玛询问的眼神,马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。

于是——

「那么我单刀直入地说了。你居然敢动维克多·塞伦斯,而且是在学院的领地上,光明正大地。你知道后果吗?」

索玛的语气一下子降到冰点。

镜片后面,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眯起来,里面翻滚着冰冷的怒气。

「这可真是……克伦多教育员,您说我对塞伦斯做了什么,您难道有证据吗?」

「我们不需要证据。」

马克看了看索玛,然后又看了看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边的卡尔和希尔维亚。

然后,他恍然大悟一般:

「怎么,原来是这样吗?他是那么重要的角色啊?」

「幻觉魔法虽然理论上没有杀伤力,但根据使用方法不同,却有可能给人体造成极大的损害。你应该也很清楚吧,克罗尔同学?」

虽说只是幻觉,但如果用得太过于恰当……或者说,太过于不恰当的话,人的大脑也有可能会被迷惑。

有人曾做过这样的实验。蒙上一个死刑犯的眼睛,然后给他施放幻觉的魔法——自己手腕的动脉被割开、正在被放血的幻觉的魔法。

当然,他实际上并没有受伤。然而,这个死刑犯却信以为真,最后死掉了。也就是说,就算只是幻觉魔法,最终却有可能对人体造成真实的伤害。

——这就是幻觉的真正威力。马克·克罗尔当然也明白这一点。

「在学院里对学生进行有可能致死的攻击……克罗尔,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」

希尔维亚忧郁地看着他。

「第六学级的男子级长和女子级长都在这里的原因,是为了要对我进行审判吗?」

马克却只是看着索玛。

「是的。我们会按照正规的方式处理这次的事情……如果你仍有那个想法的话。」

「那也就是说,如果我保证以后不再犯,也可以当做这次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咯?」

「就是这样。」

克罗尔家族也是个有些实力的家族。如果直接处分马克的话,还是会有不好的影响。

仔细想想,既然他们知道自己准备做什么,为什么没有当场抓他的现行呢?应该也是出于这样的顾虑吧。

——他们好像打算给马克一个悔过的机会。

马克耸了耸肩。

「……我承诺,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。我不会再对塞伦斯进行人身伤害。这样可以了吗?」

没必要为了这种事情搭上自己的未来。

只要是有理智的人都明白该怎么做。

索玛满意地点了点头:

「很好。」

「不过,我有一个疑问。您是怎么发现的呢?是塞伦斯向您告状了吗?」

「是我。」

不等索玛开口,坐在马克身旁的那个人就抢先回答了。

——第六学级的女子级长,希尔维亚·帕特拉回答了。

「我发现你和特洛伊班上的学生有奇怪的交往,所以警告了他。」

「原来如此。那么,直接性破坏我计划的是你吗,卡尔·特洛伊?」

马克转向坐在旁边的卡尔。

卡尔什么也没说。

「我不明白啊。你们两位难道不觉得他很碍眼吗?为什么来妨碍我呢?」

原本马克的计划是在那里好好蹂躏维克多·塞伦斯一番,直到他精神崩溃为止。当然,由于使用的是非物理性的方法,所以多半没办法查到他头上来。

如果不是杰斯·埃里克突然回来了的话——

「好了,克罗尔。我不管你个人对维克多·塞伦斯有什么怨念,我不允许你进行有可能会威胁到他生命的危险行为。你做得太过火了。」

——然而不管是卡尔还是希尔维亚,好像都没有对马克的话产生共鸣。

只有索玛用例行公事般的语气冷冷地回答了他。

「也就是说,如果不危及生命的话就可以吗?」

「适可而止一点吧,克罗尔。真的看不惯塞伦斯的话,在成绩上多下点功夫如何?」

希尔维亚微微皱起眉,用很忧伤的目光看着他。

于是马克·克罗尔明白了。

马克自嘲地笑了笑:

「是这样啊……果然我完全不行呢。」

他站起身来,向着索玛鞠了一躬。

「我告辞了,克伦多教育员。您的话我已经谨记在心。我不会再耍那种小花招了……请您放心。」

——难怪他和这些人会有这么大的差距。

因为这些人完全不会为了这样的事而烦恼……他们已经将这些烦恼踩在脚下,然后笔直地向前迈进了。

想要追上他们的话,恐怕自己也得割舍掉某些无聊的东西才行。

马克·克罗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很快,卡尔也站起来,向索玛行了礼,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。

就在希尔维亚也打算向索玛告别的时候——

「希尔维亚,你先等一下。我有事要拜托你。」

「请说吧,老师。」

希尔维亚怔了怔,随即微笑着坐正了。

「今天放学以后,你陪塞伦斯去一趟抽选室吧。现在他完全没有毕业的希望……为了让他不要太绝望,我希望你帮帮他。」

要从这个基础教育学院里毕业的话,条件有两个。

第一个是完成全部六个学级的学程。一般来说,这需要花上整整十二年的时间。

第二个就是证明自己确实是值得期待的人才——获得一张SR或是SR以上等级的C·A·R·D。

那个名叫维克多·塞伦斯的学生,虽然是这个学院里最优秀的学生,但在抽选这方面实在太失败了。无论是谁,就连维克多自己,恐怕都对毕业已经不抱希望了吧。

「倒是没问题……不过,导师不是从来不相信玄学吗?」

希尔维亚翘起嘴角,轻轻地笑起来了。索玛有些苦恼地摇了摇头。

「是啊。不过,总归得试试,哪怕只是给他一根蜘蛛丝,我们也得把能做的都做到才行。」

——给堕入深渊的人一根蜘蛛丝,一个不至于沉沦的希望。

虽然是相当微薄的助力,但也必须去做。因为这是索玛·克伦多能为维克多所做的,仅有的一点关怀。

「那就试试吧。我也希望能帮他一把……非到那种程度,实在是太可怜了。明明是那么强的好对手,他不该因为这种理由就失去前途和未来。」

希尔维亚惋惜地点了点头。

虽然维克多看上去整天游手好闲,但希尔维亚比谁都清楚,那是个多么可怕的对手。

运气好的时候希尔维亚也能够拿到比他更好的名次,但下一次却一定会被扳回去。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产生战胜了他的确信——这使希尔维亚不得不尊敬他。

「你能答应真是太好了。我替他向你表示感谢。」

「别这样,我也没把握这会不会有用呀。」

希尔维亚露出有些无奈的微笑。

让身为欧洲人的希尔维亚陪维克多一起去抽选,大概能多少让他沾上点欧气吧——虽然只是玄学,但人总是需要精神寄托的。对于维克多来说,尤其如此。

如果彻底丧失了抽选的激情,那也就完蛋了——虽然是比较粗俗的比喻,但对赌博感到绝望的赌徒,是绝不可能获胜的。

不仅仅是对抽选的激情。如果维克多·塞伦斯失去了对生活,对世界,对一切的激情与希望的话——

这是不能允许的。

为了阻止事态演变至此,索玛·克伦多会不惜一切代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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